民间故事: 五龙山

明朝崇祯末年，陕北安塞县有一个大地主叫钱百万。其子钱八娶了四个姨太太，还是不满足。这天春意盎然，姨太太们给钱八在花园里摆下酒筵，命侍女歌舞，讨他欢心。钱八玩厌了，闷闷不乐。

钱八唤来狗腿子刘三，说娶姨太太到家里没有意思，要刘三给他想个消遣的好办法。刘三主张刀头上舔血吃，趁荒年，用贱价买些年轻妇女回家，之后再卖出去赚钱。

明朝的政治黑暗，陕北连年荒旱，民不聊生。孙世祥是钱家的佃户，要出工给钱家修花园。他的母亲、妻子、幼儿，都在饥饿中度日。这天，世祥的妻子李秀英煮了些草根树皮，到花园给他送饭。

钱八看见秀英长得俊美,想骗到手上,便把秀英叫来, 假意安慰一番，说要“周济于她”，一面与刘三定计，把孙世祥逼得无路可走，叫秀英自己“送上门来”。

刘三说：“穷人都饿坏了，要好言安抚他们一下，然后把碗打破，用破碗给他们饭吃，随后要钱赔碗，如此这般自然不难达到目的。”钱八大喜。

佃户刘国能的父亲，在修花园时因饥饿跌倒，同来修工的郑以仁非常不平，佃户周清也义愤填膺。这时钱八带着刘三走来，假做好人，说要把今天吃剩的饭菜赏给他们，孙世祥上前叩谢。

周清、郑以仁等见钱八如此慷慨，觉得可疑，大家都说先吃了再说。果然孙世祥把碗打碎，刘三说这是钱八自己吃饭用的江西瓷器，大骂孙世祥，要他赔二十两银子，限三天交齐。

周清、郑以仁等纷纷议论，都说钱家平日待人刻薄，破碗之事必定有鬼。孙世祥还说钱八是好意，只是下人捣鬼。郑以仁说，五龙山是穷人聚义之处，劫富济贫，开仓放粮，何不前往。

李秀英和她婆母正在感念钱八的慈悲，孙世祥回来说出赔碗之事，弟弟孙世英劝他同投五龙山，世祥说决不能作“反叛”。这时全家已断粮数日，世英要出去抢米，被大家勉强拉回来。

孙世祥眼看老母快要饿死，碎碗又要赔偿，便和秀英商量，将八岁的儿子双喜卖掉。人贩子张华，专替钱八贩卖妇女，因为到西安卖小孩儿利大，就用八两银子和一块干粮，硬将双喜买去。

孙世祥的幼子也饿坏了。世祥回家，将干粮给了母亲，瞒过卖子之事。刘三赶来索要卖儿的银子，孙母一听悲伤过度，昏了过去。刘三踢倒世祥，硬将银子抢走，限五天之内交清另外十二两银子。

孙世英借了一点银钱回家，听到此事，要去拼命，世祥将他拉到后面。刘三又来逼债，见屋里无人，就打倒孙母，要强抢秀英。世英跳出来拦住，刘三举手就打，却被世英一拳打倒。

刘三求饶，世英提出三个条件：一、不赔碗钱；二、今后不准再横行霸道，欺压乡邻；三、今天的事不准告诉钱八。又要他盟誓，刘三件件依从。世英搜出银子，放他回去，又劝全家到五龙山入伙，世祥不肯。

孙世祥说钱八厚道，认为这些事他不知道。孙母叫世英带着秀英到舅父家暂避。刘三回去后，向钱百万说：孙世英做过驿卒,私通五龙山。钱百万听说五龙山声势很大,便给 官府写信，请求派兵“平乱”。

钱百万又叫刘三买通官府，剪除孙世英。钱八私下和刘三计议，多送给知县一些银两，务要立即捉住孙世英，连夜送往县城，并在中途下手，将他害死。然后钱八到孙家与秀英相会。

周清和郑以仁已经上山去了。这天夜里，村民刘国能和李承元来邀孙世英上山。两人在村边等候，世英去和母亲商量。不料刘三将世英骗出，用绳索绊倒捉去。刘国能和李承 元二人急忙连夜上山。

刘三将孙世英交给公差押往县城。第二天走到接天岭，公差们悄悄计议：一面是高山，一面是深渊，正好照县太爷的指示，把他杀了，回去领赏。孙世英满腹仇恨，又见他们鬼头鬼脑，早就留心。

孙世英假说口渴，要采山果，公差给他腾出一只手来，同时，想乘机将他杀死。孙世英冷不防将一个公差的武器踢掉，打下山涧。另一个公差也被他追上打死。然后他下山去，要到钱家报仇。

刘国能和李承元上山后，为打探军情连夜下山，准备攻下县城，为民除害，正好遇到孙世英。这时周清、郑以仁，也奉了寨主之命，带领人马赶到。大家会合，一同奔向钱家庄。

钱八派人去捉孙世祥，好趁机去会李秀英。忽报五龙山人马连夜抄小路下山，就要攻庄。钱百万因知五龙山杀富济贫，又想孙世祥老实可欺，决定带钱八到孙家避难。

刘三到孙家催逼银子，捆走了孙世祥。恰好钱八来到，就假装好人，骂了刘三，把他赶走，又说可以给孙家四斗粗粮。孙家母子感恩戴德，越发相信钱八是个心怀慈悲的“善人”。

钱百万慌忙逃到孙世祥家中，吓得抖成一团，连叫“孙世祥大哥救我们一救”，孙世祥将他们领到后面藏起来。

五龙山的人马乘夜进攻，大队开向钱家庄。村中的地主富户，平日剥削佃农，欺压乡邻，作威作福，听到消息，惟恐农民找他们算账，纷纷隐藏逃散。

钱家庄的佃户，受了地主们的欺骗，怕五龙山的人乱杀乱抢，也想逃走，却被几个知道底细的老年人拦住。五龙山人马进庄后，果然纪律严明，秋毫无犯。李承元领人开仓放粮，村民个个欢喜。

孙世英回到村中，找不到钱家父子的下落，回家看望母亲、哥哥。这时孙世祥已把钱家父子藏好，并劝世英不要与钱家为仇，都是钱家下人不好。世英说不过是奴行主命。

孙世英历数钱八罪恶,要找他报仇。世祥仍说钱家忠厚, 不要错怪。这时义军攻来，周清、郑以仁到处找不见钱家父子，听说藏在世英家中。

孙世祥仍替钱家隐瞒，说：“早就逃走了。”此时，人报官兵杀来。周清估计自己人少，决定退出村外，等山寨人马到来，乘夜偷营，一面叫世英等赶快撤离。孙母和世祥不肯走，世英只好拜别了母亲，随义军走了。

忽闻金鼓之声，钱家父子以为义军攻来，吓得要死，不料却是官军开到。官军的刘参将听说钱百万躲在孙家,便找 到门前。钱家父子大喜，立刻迎到自己家去。临走时，钱八用银子买通了刘参将的官兵，陷害孙世祥。

官兵把孙世祥捉去，硬说他“勾通匪人，为害乡里”。孙母向钱八求救，钱八说：“快把孙大嫂请来，想个主意！”孙母感激称是。

李秀英到了钱家，钱八把她叫到书房，告诉她：“孙世祥的性命在我手里，只要你依我一件事，他便活命…………”说着话，就嬉皮笑脸地凑过来。

李秀英气得大骂：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，从前我们还当你是个善人，原来你行的是伪善！”钱八笑道： “你明白了就好。”一面就要动手。此时，刘三闯进房中，钱八吃了一惊，只得住手。

钱八刚要骂他，刘三说：“不晓得八奶奶怎么知道了，往这边来了。”钱八又急又气，又怕老婆撒泼，只好叫刘三把李秀英从后门送走，同时威胁她：“今夜三更，在你家相会。外面都是官兵，孙世祥的性命，就包在你身上了…………”

五龙山的大队人马，在黑夜里悄悄下山，准备袭击官兵，攻下钱家庄，进一步攻占县城，发展义军的力量。

李秀英回到家里，左思右想，非常为难，觉得不如一死。她挽着绳子，刚要自尽，小儿子来喜又哭起来。秀英哄了来喜，又想见见婆母，偏偏孙母怜惜儿媳，连说：“安歇了吧！”秀英悲痛欲绝，哭道“安歇了吧！”就搭上绳子自尽了。

半夜，来喜又哭起来，孙母怕秀英一天劳碌照顾不了，自己起身，发现秀英已经死去。孙母一阵伤心，痛哭不已，来喜越发哭起来。夜已三更，灯影凄凉，孙母无比悲恨：“穷人难道就这样命苦！”祖孙二人慢慢哭得没了声音…………

钱八带着刘三到了孙家,要和秀英相会,只见双门紧闭, 没有声息。钱八还怕有变，刘三却说是秀英怕羞。但门始终叫不开，刘三就把门踹开了。

两个人闯进屋里，钱八问孙母要人，孙母不懂。刘三说：“就是要你的儿媳妇！”孙母指给他们。刘三道：“八爷来晚了，小娘子先睡了。”钱八不顾羞耻上前去叫，才知道秀英已经死去。

孙母狂笑一阵，指着钱八骂道：“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狗贼！你假充善人，害了我儿子，害了我孙儿，又害死了我的儿媳，我要与你拼了！”一头向钱八撞去。

钱八大怒，和刘三一起把孙母打翻在地。孙母怒骂不已，钱八叫刘三把她打昏。来喜吓得哭起来，钱八知道是孙世祥的孩子，就下了狠心，要“斩草除根”，叫刘三把来喜摔死。钱八还未满足，刘三却说：“反正房子是归你了。”

村头上闪起火光，这是五龙山人马攻庄的信号。周清、郑以仁看见信号，带人杀进村来。钱八在孙家看了一看，吓得赶快缩回去，不敢出门。

刘国能的父亲集合了一伙受压迫的穷人，拿着棍棒，来到街上，料想义军一定在火起之处攻杀，就一起赶去助战。钱八缩在门里，看得清楚，更加心惊。

孙世祥趁官兵慌乱之际，逃了出来，但是刑具在身，非常不便。正好李承元搜捕残余官兵路过这里，给他打开刑具，叫他一同攻杀，世祥要先回家看看。

孙世祥回到家里，钱八、刘三吓得赶快躲藏。世祥见老母、妻子、幼儿都已死去，惊得说不出话来，认为是被五龙山的人害死，要去报仇。孙母渐渐苏醒，说明经过。世祥这才恍然大悟，咬牙道：“钱八狗贼！我不杀你，誓不为人！”

孙世祥找了一把菜刀，到处搜寻。钱八自知危险，慌忙带了刘三夺路而逃，被世祥拦住，两个人扑打起来，扭成一团。

正在紧急之中，不提防刘三趁空夺了孙世祥的刀，世祥又被钱八抓住，刘三竟把世祥砍死。

孙母挣扎起来，抓住钱八，死命不放，大喊：“钱八杀了我全家，世英啊！五龙山的人马啊！快来报仇！”钱八把孙母一脚踢倒，两人夺路便逃。

刚到门前，却被孙世英捉住，喝问：“黑夜之间，来此做甚？ ”钱八道：“路过此处，见你家大门洞开，进去一看，原来一家人都被五龙山的人杀死了。”这时李承元赶来，世英揪住钱八、刘三，大家一同进门去看。

孙世英呼唤母亲，孙母醒来，说道：“这都是钱八害的。因为逼奸不遂，你嫂自缢。他们闯进家来，把我打昏，又把来喜摔死。你哥哥也被他们害死…………”钱八、刘三跪在地上，浑身颤抖，叩头求饶。

孙母道：“我们一家人平日安分守己，待人忠厚，只因种了你家几亩薄田，你就阴险霸道、暗箭伤人，害了我们一家。钱八少爷，你要偿命啊！”孙世英和李承元早已忍耐不住，一刀把他们杀死。孙母年老气衰，大哭一声，倒地死去。

孙世英见家人死尽，放声大哭。李承元劝道：“伯母已死，哭也无益，杀敌报仇要紧！”二人杀到村旁，正好官兵援军到来，刘参将和钱百万打算突围。义军听到世英全家遇害的消息，更加奋力冲杀。刘参将、钱百万最终被义军歼灭。